急流勇退 归零转型——乒坛冠军邓亚萍忆第八届全运会

发布日期:2020-11-23 10:54 信息来源: 新体育杂志

  我乒乓生涯的终点和人生转折的起点是1997年八运会。此前,作为中国女乒主力队员,我共获得18个世界冠军,包括4枚奥运金牌,连续8年时间世界排名第一。

  此后,我到清华大学、诺丁汉大学和剑桥大学求学,并先后在国家体育总局、北京奥组委、共青团北京市委、人民日报社等单位工作。

  退役至今,有两个问题常常被人问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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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个问题是,24岁正值巅峰状态,你为何选择在1997年八运会后“急流勇退”?

  当时,我已经实现世界乒坛的“大满贯”,有外国运动员甚至感叹:“和邓亚萍同处一个时代,是我们的悲哀”。但鲜为人知的是为了克服先天身高劣势,我一直比别人练得时间更长、强度更大。超负荷训练和征战,我的腰背伤不断加剧,医生甚至告诫,再不退役,极有可能残疾。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夺冠后,我最终做出退役打算。之所以又咬牙坚持一年,选择在八运会后“挂拍”,是要完成两件事。

  第一,代表中国征战英国曼彻斯特世锦赛。中国乒乓球队历来就有“传帮带”的传统,亚特兰大奥运会后,国家女乒主力陆续退役,只有我还在国内。国家队教练希望我留下来,带带年轻队员,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结果,那届世锦赛上,中国队勇夺6枚金牌,王楠等一批年轻队员成长起来,我可以放心地“交接”出女乒接力棒。

  第二,代表河南代表团征战第八届全国运动会。我深知,如果没有河南省的培养,没有父老乡亲的关爱,就不可能有我后来的成绩。饮水思源,知恩图报。对我来说,能够以河南队员身份,完成运动生涯谢幕之战,是莫大的光荣。不仅我如此,很多世界冠军都在全运会摘金退役,回报家乡的培养,是一代代中国运动员的共同选择。

  这两项赛事结束,我怀着感恩与满足,正式告别了乒坛,没有留下遗憾。

  第二个问题是,八运会后退役,从ABC零起步读到剑桥博士,又经历多次转型,你是如何做到的?

  这要特别感谢中国乒乓球队的优秀传统:一旦走下领奖台,就一切从零开始。

  1997年退役前后,我迎来两个重要机遇,一是赴清华大学读书,二是成为国际奥委会运动员委员会委员。

  清华第一课在外语系,至今难忘。老师让写英文字母,我把能想到的大小写混一块,26个字母也没有凑全。老师叹了口气说:“知道你啥水平了,从头来吧。”这就是当时的真实水平,我也知道,自己可能是清华最差的学生。但我有一个信念——任何事情,现在做都不晚。

  零基础要完成大学课程,痛苦可想而知。我和自己较上了劲,在日记本上写下一个大大的“拼”字,从26个字母“硬啃”起来。每天学习14小时,早晨5点准时起床,学习直至凌晨。学习压力拉响了身体警报。早晨起床一看,枕头上全部都是头发,吓人啊!那时候医生也束手无策,说:“这样下去还行吗,掉秃了怎么办?”一段时间适应之后,情况好多了。

  1998年,我到葡萄牙里斯本参加国际奥委会会议。萨马兰奇以为我用中文发言,结果我开口就讲英文,老萨乐了,一直笑着听我讲完。其实,为了那次5分钟的英文讲话,我已经准备了足足一个月。

  2003年,我开始攻读剑桥大学经济学博士,论文是《全球竞争中的奥运品牌》。4年时间里,我深入研究了4个奥运赞助商的案例,采访近百位企业高管及员工,整理数百小时对话录音,获得大量核心商业数据,首次对奥林匹克商业推广、市场营销、品牌建设做了科学的理论研究。完成了8万字的英文论文,我顺利通过答辩。后来我荣幸地登上剑桥大学800年校庆宣传册首页,同列的有很多是诺贝尔奖获得者。

  1997年八运会是我人生一道分水岭——急流勇退,离开冠军奖台;归零转型,开启崭新人生。

  19年的乒乓生涯,让我收获很多:一分分搏杀,打磨出坚毅的品质;一场场输赢,锤炼出坦然的心态;一次次挫折,砥砺出迎难而上的勇气。她赋予我宝贵的人生财富,成为不断攀高的精神动力。